摘读《瓦尔登湖》

我发现年轻人——那些我们镇上的同胞真是不幸,一生下来就另无选择地继承了农场、农舍、谷仓、牲畜和农具——毕竟这些东西都是得来易,舍弃难。反倒是,如果他们诞生在空旷的牧场上,由狼来哺育还更好些。这样一来,他们便能认清自己辛勤劳作的环境是多么恶劣。是谁让他们成了土地的奴隶?为什么有人能够坐享60英亩土地的供养。而有人却注定只能忍辱负重?为什么他们一出生就要自掘坟墓?他们要想活出个人样来,就不得不推动这一切,并且不懈努力,尽量把日子过好些。多少个卑微却又不朽的灵魂,我眼看着他们几乎被生活的重负压垮、窒息。他们匍匐在人生的路途上,推动着他们面前那个75英尺长、40英尺宽的大谷仓,推动着那个从未打扫过的奥吉亚斯牛圈,还有上百英亩的土地,耕地、割草、放牧,还要护林!那些没有继承产业的人,自然没必要挣扎在这种祖传的不必要的累赘之下。但事实上,为了生存,他们这些人也不得不委曲求全地拼命劳作。
……

你们当中,有些人很穷苦,觉得活着很累,有时候甚至累到喘不过气,这些情况我们都知道。我毫不怀疑你们当中有人连吃饭的钱都付不起;有人即便穿着快破损或已经破损的衣服和鞋子,却没钱去换新的;即便能忙里偷闲来这里看上几页,那功夫也是从债主那里硬挤出来的。

竟有这么多人在过着如此卑微、猥琐的生活,这是不争的事实,因为经验已把我的眼力磨的敏锐:你们总是身陷窘境,本想做点生意来还债,却又陷入了那个非常古老的泥潭——那个被拉丁文称之为aes alienum,也即他人的钱财中,你知道有些钱是铜铸的钱币;你们就在他人的铜钱中出生并死亡,然后被埋葬;你们发誓明天就把债还清,明天就还,可直到死,这承诺也没有兑现;你们求宠于人,绞尽脑汁地假装顺从,以便 能逃脱牢狱之苦;你们欺骗、谄媚、奉承,让自己龟缩于一个看似端庄的硬壳里,或者夸张地表现出一副千稀薄如云雾般的大度模样,以便得到邻人的信任,这样他们会允许你们为其做鞋、制帽、制衣、造车,甚至代其购买食品;你们来想未雨绸缪攒钱以防病了没钱医治,结果到头来把自己累病了。无论那些钱是多还是少,也不管是在什么地方,你们费尽心机地把积攒的钱藏在一只破柜子里,或者是布满灰泥的袜子里,甚至为了更保险而把它存在银行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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绝大多数人都生活在沉默的绝望之中。所谓惯性的绝望便是放弃与命运搏击,是听天由命。从绝望的城市,你又走到绝望的村庄,还得用像水貂和麝鼠的勇敢来抚慰自己。这是一种陈腐的下意识的绝望,它甚至潜藏在人们所谓的游戏和娱乐之下,而两者之中都无消遣可言,因为真正的放松只能在工作之后。不过,智慧的表征之一便是不做绝望的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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什么是人类的终极目标,什么是人生真正的必需品和生存方式?当我们用教义问答的语言去思考时,仿佛人类曾因为不喜欢别的任何方式,而有意识地选择了这种共同的生活模式似的。他们很清楚这其实已经是别无选择,但警醒而健康的人不会忘记每一天都是崭新的,驱除偏见永远都不算晚。除非有确证,我们不能轻易相信任何既定的思想与行为,不管它们有多么古老。也许在今天尚且被认可或默许的真理,明天就会变成谬误,成为思维的云烟———但这云烟还一度被视为祥云,能化做甘霖滋润土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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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人们劝你不要做的事情,你尝试了,发现自己可以办得到。老人有他们自己的一套,年轻人有新的方式。以前的人或许不懂得添加新燃料便可使火持续燃烧,年轻人地懂得放一点干柴在水壶底下烧水,甚至还能以飞鸟的速度绕着地球转呢。

年长的人未必能给年轻人更好的指导,甚至能有指导的资质,因为他们虽不无收获,但却没有失去的多。人们完全可以对绝顶聪明的人表示置疑,因为关于生活的绝对价值,他们又能懂得多少呢?坦白讲,老年人并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建议能给予年轻人。凭心而论,他们必须认识到其自身的经验有多么支离破碎,他们的生活又有多么凄惨和失败;他们可能还保有若干掩饰那些悲惨经历的所谓的信念,只可惜他们已经失去了年轻这个资本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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